伦敦城市大学文化政策与管理中心客座教授、彼得·德鲁克管理学院驻校执行官、香港大学SPACE企业研究院（简称：港大SEA）客席教授约翰·霍金斯。他2001年出版《创意经济：好点子变成好生意》 （The Creative Economy：How People Make Money from Ideas），这是全世界第一个以创意经济为研究主题的书籍，全球已有七种语言译本。霍金斯教授在这本书中不断提醒我们，人类创造的无形资产的价值，总有一天会超越我们物质财富的价值；无论从创造价值财富、就业机会和技术难度而言，创意经济的重要性绝对不亚于传统实体行业。 而实际上，霍金斯教授与创意经济的渊源，自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了。

世界创意产业的政策推手

约翰·霍金斯教授的职业生涯起步于电视电影行业，上世纪70年代他曾做过相当长时间的记者；1982-1996年期间，他负责HBO和时代华纳在欧洲的电视业务。90年代中期正值互联网热潮，“我发现数字化后，冷冰冰的过程中，我们同时丧失了情感投射、温暖感觉的人性。我一直觉得，说故事（story-telling）是可以赚钱的。一个创意人的好点子，不仅可以打动人心，更是可以卖钱获利的，但一开始的科技进步，却抹煞了这个部分”（台湾《远见》杂志）。因此，霍金斯教授才开始成为创意经济的倡导者，积极游说英国政府启动扶持创意产业的政策。

1997年，英国布莱尔政府听从了霍金斯教授的建议；此后，“创意经济”的理念也迅速在全球走红，被诸多国家提高至战略发展层面，英国也成为欧洲乃至世界创意产业的大本营。据英国文化、媒体与体育部2014年1月发布的数据显示，创意产业每年为英国经济带来714亿英镑的收益，2016年，英国有9%的劳动力（约220万人）受雇于创意经济相关岗位，创意产业已成为英国仅次于金融服务的第二大产业。英国政府一直不遗余力地推动创意产业的发展，宣传“创意英国”的国家形象。

正因其在推动创意经济发展中的先驱作用，霍金斯教授也被称为“创意产业之父”。近30年来，除了从事影视制作工作之外——他曾担任英国首家流媒体公司Tornado Productions主席、美国视频制作公司HotBed Media Ltd 和英国电影制作公司HandMade PLC总监等职位，霍金斯教授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创意产业咨询。因为在英国的成功经验，他协助美国、法国、意大利、加拿大、澳大利亚、新加坡、摩洛哥、日本、中国等30多国政府拟定创意经济政策。他亦曾为联合国（UN）、世界知识产权组织（WIPO）、世界贸易组织（WTO）、欧盟委员会等公共机和美国广播公司（ABC）、英国广播公司(BBC)、HBO、环球影业、谷歌等公司提供政策咨询。霍金斯教授曾多次受邀访问中国，就政府政策和商业策略问题提供咨询意见。他曾参与北京奥运会组织委员会、北京国际科技产业博览会、上海市知识产权局、上海设计双年展、亚洲文化合作论坛等顾问工作。2006年，总部位于伦敦的约翰·霍金斯创意产业研究中心也在上海落户。

知识产权成为创意经济的深刻挑战

如今，创意经济已成为全球知识经济最重要的一部分，以高附加值、高科技融合度、高影响力和高增速等特征成为引领各国产业创新和升级的重要力量。中国自然也不例外，国务院2009年将文创产业列为国民经济支柱性行业，此后数年间，社会资本大量进入文创行业。2008年至2012年，中国先后建成各类创意文化园区1122座，年均增速42.2%；同期，文创产业增加值也从2004年的3440亿元增加到2012年16000亿元，8年增加了12560亿元。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字，中国近十年来文创产业产值的增速持续保持在GDP两倍或以上，显示创意经济的增长动力强劲。在文化创意经济的诸多板块中，数字娱乐领域（影视、动漫、游戏等）的增速遥遥领先——过去5年平均增速保持在20%以上；其中电影尤为引人注目，票房年平均增速达34.26%，2015年达到最高（增速为48.7%）。数字娱乐的蓬勃发展态势，为文创产业吸引了大量投资和政策支持；创意经济也一再成为各大媒体经常谈论的话题。

而值得一提的是，文化创意产业在中国所涵盖的内容非常广泛，除了包括影视、动漫、表演、广告、出版、软件、设计、广告、游戏等英美国家所谓的“内容产业”或“版权行业”之外，也包括了展览、游乐园等线下体验经济范畴。而无论文创产业的外延如何拓展，它的核心仍然是基于创意、文化和艺术等无形资产。

在霍金斯教授看来，知识产权是21世纪发展创意经济最深刻的挑战。2005年，霍金斯教授携一批国际知名的艺术家、律师、政治家、学者和商界精英一起制定了《创意、创新和知识产权阿德菲宪章》（Adelphi Charter on Creativity, Innovation and Intellectual Property），得到英国皇家文艺学会的肯定和通过。作为创始人，霍金斯教授至今担任该宪章的负责人。

霍金斯教授认为，“知识产权的法条，不能限制太严苛，以确保每一个人都能接近创意点子与知识。政府必须提倡一种新的有效率、高公平性，且用户友善的方式去保护知识产权。”这句话，对于版权保护转型时期的中国文创行业来说——尤其是视频网站行业——尤有借鉴意义。

2009年开始，海量资金涌入数字娱乐（互联网内容产业）领域，虽然大量资金被用于内容研发和新兴科技上面，但仍摆脱不了“缺乏原创”的批评。而同时，政府通过互联网视频牌照收紧视频行业的版权保护。这种情况下，优质内容缺乏，版权成本在过去十年间暴涨，如今单集费用已经过千万。视频平台的强内容属性使其极度依赖内容版权，在过去十年中追逐“独播”（独家版权）的竞争中陷入失序，而其依赖流量广告和收费会员的单一商业模式，根本无法负担天价版权开支。大量的视频网站不堪重负，最终只能卖身或倒闭。我们看到，优酷土豆委身阿里、腾讯视频依托腾讯、爱奇艺依靠百度，BAT形成事实上的寡头垄断，占据了超过80%的市场份额，乐视、搜狐等在二线梯队艰难求生。即便如此，国内至今没有一家视频网站实现盈利：2016年，百度旗下的爱奇艺网站亏损额达27.7亿元，2017年上半年烧掉了57亿；2016年，阿里影业全年亏损额超过9.59亿；2017年上半年，阿里影业净亏损4.85亿。 

对照国内视频网站行业的恶战未休，不得不认同霍金斯教授提倡的既“公平”又“友善”的知识产权保护方式。霍金斯教授认为，“创意不可以教，但是是可以被鼓励（encourage）的”。而一个完善知识产权保护的环境，是鼓励创意产业发展的最重要一步。

香港大学SPACE企业研究院（sea.hkuspace.hku.hk）